火光湮灭的瞬间,她目光下意识看向书房不远处挂着的那副画像。
画像中,凤凰花开,天边晚霞烧成火。
十七岁的沈寒墨站在秋千架下,推着四岁的叶初雪,她的衣裙在风中飞扬着,拂过阵阵花香。
哪怕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叶初雪依然记得那天,她有多开心。
只可惜时移世易,她和沈寒墨,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叶初雪眼里闪过一丝感伤,移开视线看向远方,看向更为遥远的从前。
她是燕国唯一的公主。
可就在她出生那日,父皇驾崩,母后难产而亡。
国之将倾,举国哀悼,钦天监当即预言她是国之灾星。
所以,皇室不肯承认她,国戚远离她,百姓唾骂她,甚至最后要将她扔进烈火中烧死。
彼时,是十三岁的九皇子沈寒墨,也是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她的小皇叔保下了她。
少年单枪匹马将她从烈火中救出来,当着天下人的面道:“她是我大燕的嫡公主,皇室不要她,我沈寒墨要,皇室不养她,我沈寒墨养!”
自那日起,沈寒墨便将她带回王府,养在了身边。
后来,京城里的人说,那个杀伐果决的冷面摄政王旁边多了个奶娃娃。
他日日给她讲话本哄她睡觉,上下学堂亲自接送风雨不歇,但凡看见新奇有趣的玩意儿都买给她,少年就这样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将带回来的小豆丁养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因着他这份温柔细致,叶初雪从小就黏着他。
等到了少女春心萌动的年纪,她更是理所应当、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陪着她长大的人。
叶初雪及笄那年,沈寒墨按照惯例给她举办了一个大型的生辰宴。
席上,他喝多了酒,她扶他去休息。
看见心仪的人就在眼前,她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他。
下一瞬,沈寒墨睁开眼,直接把她推到另一头。
叶初雪不解其意,只觉得这是天赐的良机,趁机和他表明了心意。
但在沈寒墨眼里,这些通通都是违背人伦大逆不道的话。
他觉得荒唐,生了一场大气。
“叶初雪!你知不知道,我是你皇叔!”
叶初雪低着头,脸很红,“我知道,皇叔,我不怕世俗流言。”
见她依然执迷不悟,沈寒墨额头太阳穴突突直跳。
“你才年方十四,根本不明白流言可畏,更分不清亲情和爱情,也不懂什么叫喜欢!”
叶初雪一向听他的话,但在这件事上,她分外固执。
“所以皇叔是觉得我太小才拒绝我吗?没关系,我也会长大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分得清爱情,懂什么是喜欢的!”
这一场争执到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叶初雪已经不记得了。
但自此以后,每逢她生辰,她都会跟他表一次白。
沈寒墨每年都会拒绝她一次,但她从没想过要放弃。
一月后就是她十八岁生辰。
但今年,她不打算再表白了。
因为一个月前,沈寒墨带了相府千金云锦回来,说这是他心仪的女子。
叶初雪心底一片凄然,却还是强忍着眼泪问他,是不是想用其他女子刺激她,让她死心。
沈寒墨淡淡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淡无比。
“不要这么自作多情,我年纪到了,有心仪之人,再正常不过。”
他眼里那些从容自若深深刺伤了叶初雪。
她哭了一整夜,脑子里纷纷乱乱的,一直回想着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
天亮的时候,远嫁黎国的姑母寄了信封过来。
“雪儿,你想不想来到黎国和我一起生活?”
“其实当年皇兄皇嫂刚去世,你被整个皇室摒弃,姑母就想带你走的,可那时姑母刚和亲到黎国,人生地不熟,一时有些自顾不暇才搁置了。雪儿如今长成大姑娘了,一直留在摄政王府不方便,你愿意过来让姑母弥补当年的歉疚么?”
叶初雪没有回这封信。
因为她不想离开沈寒墨,想再努力试试。
可这半月里,他像是在炫耀一般,时不时就带着云锦出现在她眼前。
牵手、拥抱、亲吻,做尽了眷侣间才有的亲密之事。
昨日夜里,他还留云锦夜宿摄政王府,带着她回了房间。
叶初雪失神的在台阶外枯坐许久,才看见他房间里的烛火熄灭,听见里面传来似是而非的暧昧声。
她死死捂着嘴,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浸湿了衣裙。
那一刻,她终于决定要放弃了。
放弃喜欢沈寒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