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入中天,庭院幽深。
月光透过木窗落入屋内,照出床榻边一片凌乱之景。
衣衫交叠,云清晚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咬着下唇发出细碎的呜咽。
“大公子……”
一夜巫山,等云清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
她缓缓撑着身体坐起,刚转头便对上一双深邃凌厉的凤眸。
“你故意来勾引我,到底想图谋什么?”
男人俊美得近乎妖异的面容此刻已全然不见昨晚的情动,取而代之的是冷然与打量。匀称身形半果,露出漂亮紧实的肌肉,形状漂亮的薄唇微微抿起,狭长的眼中暗含深意。
想起昨晚的荒唐,云清晚有些心虚地低下头。见姜淮神色不明,也只能先在他身边跪下。
“大公子息怒,我……我只是有事相求。”
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二公子过世,夫人伤心,已经下令要我陪葬。”
一想到侯府夫人那愤怒的神色,云清晚便觉得心底生寒。她拽住姜淮的裤腿,苦苦哀求:“换嫁一事确实与我无关,我也是被逼的。求大公子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吧。”
她是京城脚下清原县县令家的庶女,母亲出身卑微,因此从出生起,云清晚便不受家中待见。
半月前,永宁侯府忽然派人前来下聘,要聘嫡姐云清沐给侯府嫡次子为妻。
永宁侯府在京中根基稳,家业也大,本是一门顶好的婚事。可问题在于,要娶妻的那位侯府嫡次子就是个病秧子!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气了。
侯夫人病急乱投医,听了大师的话,要找人给他冲喜。算完八字后,才定下了云清沐。
没人愿意嫁给一个快要病死的男人,云清沐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嫡母一琢磨,便决定让云清晚替她出嫁。
体弱多病的母亲被对方拿捏在手里,云清晚纵使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应下了这桩婚事。
然而永宁侯府可不是好糊弄的,刚拜完堂他们就发现新娘子换了人。最糟糕的是,本就奄奄一息的新郎,正好在新婚夜一命呜呼了!
侯夫人孙氏伤心欲绝,认定是因为云家换了个克夫的煞星才害死了自己儿子。因此她下令,在头七那天让云清晚陪葬。
云清晚当然不想死,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逃得出娶?好在永宁侯府嫡长子姜淮年少时经过他们县,曾经意外受伤被她所救,此后俩人一直暗中有联系。云清晚别无他法,只能用这种手段绑死姜淮,让他帮自己一把。
姜淮自然也清楚了云清晚来勾引自己的目的。
他幽暗的眸中酝酿着变换的风云,男人沉默着一言不发,让云清晚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跳得越发激烈。
她这么做,赌的就是与姜淮相识多年,他多次暗示过对自己的情意。
可万一姜淮不满被她算计,把这件事闹到了夫人面前,她的下场恐怕会比陪葬更惨……
就在云清晚忐忑不安时,姜淮忽然笑了。
“你如今是我的弟弟的未亡人,这件事不能传出去,就当没发生过。”
“何况我们相识多年,帮你是理所应当。明日我会去找母亲,为你说情。”
云清晚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她感激地看着姜淮,为了表达谢意,云清晚拾起地上的衣衫,给姜淮披上。
“多谢大公子,这份恩情我会记在心里……”
她的话语在看见姜淮毫无瑕疵的后背时,忽然顿住了。
当年姜淮受伤,是她亲自包扎的伤口,她记得姜淮背上是有一个胎记的,如今为何消失了?
察觉她愣在原地,姜淮抬眸,面上依旧是那副温润的笑:“怎么了?”
云清晚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长相与当年相差不大,虽然两人多年未见,可一些细节她是不会忘的。
可胎记不见了,难道……他不是姜淮?!
被脑子里的荒谬念头吓了一跳,云清晚咽了口唾沫,扫了一眼榻上,装作若无其事开口:“当年我们分别后,我送你一块玉佩,你说会贴身佩戴,想是掉了,我找找给你配上。”
眼前的男人动作一顿,随后笑道:“我收起来了,毕竟是你送的,还是得妥帖保管。”
他的话让云清晚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她从未送过姜淮玉佩!
这个人……绝对不是姜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和姜淮长得如此相似,可对方顶替身份,目的绝对不善。一想到自己居然跟这种人过了一夜,云清晚便手脚发凉,冷汗几乎浸透了衣衫。
察觉到云清晚不对劲,姜淮——不,姜煜目光一扫,视线里带着警惕与探究。
云清晚强行镇定下来,低头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屋去,不能让下人们看见。”
男人忽然抬手,轻轻摩挲过云清晚的脸,笑容和煦如三月暖阳,可眼底的寒凉却让云清晚有种被恶狼盯上的错觉。
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她彻底撕碎。
“去吧,小心些,切莫让第三人知道此事。”
看似关照的话语,却让云清晚遍体生寒。听出了男人是在警告自己,她咬紧唇瓣,低头应了一生,随后逃也似地离开了屋子。
她没察觉到,在自己离开的时候,有人已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云清晚匆匆回屋,关上房门后,一颗紧张的心才缓缓落了下去。她满怀心事地换上守孝的衣衫前往灵堂,愣愣地看着火盆。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真正的姜淮又在哪里?
还没等她理清楚思绪,一个双目红肿的妇人便在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目光落在云清晚身上,眼中瞬间满是憎恨。
“贱人!”
孙氏踉跄上前,狠狠给了云清晚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