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今日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过,以后不许再提!”
我才知道,他对我从无男女之情。
可我还是没有放弃。
甚至每一年生辰,我都要对他表明一次心意,以证明我的真心。
可顾清鹤却对我越来越疏离冷淡,甚至不再踏足我的院子。
一个月前,我用父母的多年军功换来一道赐婚圣旨。
但还没告诉顾清鹤,顾清鹤痴恋太傅之女白婉婉的事就在满京城传遍了。
他带着白婉婉去玉灵山看漫山遍野的鸢尾花,去琅琊山捉成千上万萤火虫做了灯笼。
他把全京城所有女子想要的浪漫统统给了白婉婉。
还有从前那些独属我的偏爱和柔情也都全给了她。
而真正让我死心的是昨夜,我去找顾清鹤,却看到顾清鹤将白婉婉抵在合/歡/樹/下,唇/齒/交/纏,难舍难分
那一刻,我十年的喜欢碎裂得彻彻底底。
我放弃了,我不再爱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直到我要离开的前两天,顾清鹤找上了我。此时的我正在院子里舞动着早已落灰的红缨枪。
看到红缨长枪,他拧了下眉:“怎么突然把枪拿了出来?”
我怔了怔,敛起笑收了枪:“放太久落灰了,拿出来擦一擦,手痒就练了几下。”
他便没在多说些什么。
随后,他又沉声道:“对了,孤这次来是想说,婉婉昨日腹痛难忍,孤将你的玄元丹拿去给她服用了。”
“你昨天不在,情况又过于紧急,所以就没告诉你。”
“如今她已痊愈,孤欠你一个人情你想要什么就说。”
听着他云淡风轻道出的话,我一瞬如坠深渊,握着红缨枪的手止不住颤抖起来。
那玄元丹是父亲用军勋换来、用命换来的救命药,一粒便可医死人,肉白骨。
可顾清鹤就这样给白婉婉用掉,只为腹痛
我声音发颤:“兄长可知,那玄元丹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
顾清鹤点了点头:“自是知晓,所以你想要什么补偿尽可开口。”
我死死攥着手,一时哽咽地再说不出话。
但消片刻,我又释然。
这颗玄元丹我原本就打算在走之前送给他的。
现如今,他既然给了他心爱的女人治腹痛,我也就当是提前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
这多年的庇护之恩,也就一笔勾销了。
我慢慢松开手,哑声道:
“兄长若真要补偿我,便明日陪我一起去城东观赏红锦池的并蒂莲开吧”
莲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去了边疆,黄沙漫漫,就再看不到了。我也想在并蒂莲花盛开的那一刻跟顾清鹤好好道个别……哪怕他不知道。
顾清鹤沉默片刻,点头应了下来。
一夜的时间转瞬流逝。
翌日一早,离宫前的最后一天。
我特地穿了一件白衣,因为十五年前初入宫时,我就是穿着一件白衣来的
可刚出宫不久,一个暗卫就忽然出现,在他耳旁私语。
顾清鹤瞬间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我
“我有急事要处理,下次再来陪你看花。”我下意识拉住了他:“可以陪我看完花开再走吗?”
话尚未说完,顾清鹤就毫不犹豫地将衣袖抽走:
“你若喜欢看,孤明日命人将并蒂莲移栽回东宫给你日日观赏。”
“但现在,你不能任性。”
说完,他便跟着暗卫大步流星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慢慢放下手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果然还是这样。
我预料到了,此时此刻,倒也没有多么地难受。亥时三刻。
我回到了皇宫。
距离我出城离开,只有最后的两个时辰了。
皇宫冷清,我掌着灯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一寸寸看过这生活了十五年的皇宫,一寸寸告别。
最后兜兜转转,停在了观星台。
站在观星台的最高处,我不由得回忆起一些过往。
十二岁时,顾清鹤开始接触国事,却雷打不动的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陪我。
十四岁时,顾清鹤稳坐太子之位,十四岁时,顾清鹤稳坐太子之位,奇珍异宝像水一般送到了我宫中。
十六岁时,顾清鹤与我坐在观星台上看着天上划过的流星,坚定说出今生今世都护着我。
“顾清鹤……”我深吸了口气,“我不再需要你的庇护了。”
离开只剩一个时辰时,我回到东宫
我在桌前给顾清鹤留下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和一张字条。
【兄长,我用父亲以命换来的玄元丹还你庇护十五年,用楚家所有军功换一道你与白姑娘的赐婚圣旨,愿你与白姑娘白头偕老,也愿你我往后余生,再不相逢。】写下最后一个字,我放好笔。
然后便穿好护心甲,换上戎装,提起红缨枪离开了东宫。
走出宫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匾上的‘东宫’,而后没有犹豫地翻身上马奔向玄武门。
离开皇宫,抵达城门的那刻,太阳从东边地平线升起。
我掏出文牒通关,等待城门大开时我望向远方,不由得抬手遮了遮。
下一刻,只听城门沉重落地:“砰”
紧接着,等候在城门外的楚家军齐齐抱拳,异口同声:“恭迎楚将军!”我怔了怔,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血液里流窜。
母亲留下的玉佩贴在我胸口前,父亲留下的长剑佩戴在我的腰间,我举起手中的红缨枪,满眼决然:
“愿得此身长报国,将士们--随我启程边疆,击退倭寇!”
“是--!”
众人策马扬鞭,踏着黎明之光在灰尘滚滚中疾驰而去。
我最后回望了眼威严的紫禁城,从今往后,那便是我要守护的城。
年少许国,我无愧、无憾,亦无悔收回目光,我向着晨曦潇洒离去。
再也没有回过头。
……
在楚惜芷喜欢太子顾清鹤的第七年,她亲自为他求娶了心上人。
……
紫禁城,金銮殿。
楚惜芷乌发高束跪在殿前,对着龙椅上的皇帝重重磕头。
“陛下,臣女自请接手楚家军,秉承父兄遗志余生都驻守北疆,再不踏入京城一步。”
闻言,皇帝很是欣慰:“惜芷,你父母皆是铁骨铮铮的忠臣,朕相信你作为楚家唯一血脉定会成为巾帼英雄。”
却也不解:“可是你与太子青梅竹马,嫁给他不是你多年来的心愿吗?”
“你与太子的这道赐婚圣旨,还是你一个月前用父母的军功,亲自向朕求来的。”
楚惜芷的头抵在冰冷的地上,泪水氲湿了眼眶。
她确实爱了顾清鹤许多年。
十五年前,她父母战死沙场,太后将她接入宫中,指着顾清鹤对她说:“惜芷,以后他便是你兄长,他会护你一生一世平安。”
顾清鹤也的确护了她十五年。
可她错就错在爱上了顾清鹤。
一声兄长,就该一世兄长。
楚惜芷攥紧手心,沉默一瞬后,红着的眼眶中又添了几分坚定。
“保卫边疆楚家军世代职责,纵我是女儿身,也该尽一份力。”
“至于太子殿下……他所爱非我,我也不愿强求,所以臣女想用父母军功,将这赐婚圣旨改赐为太子与太傅之女白婉婉。”
话落,一室沉寂。
许久许久,皇帝才叹了口气:“既然你意已决,那就随你吧。”
说罢,他命魏公公拿了一块青铜虎符给她:“待十日后你生辰一过,你便带着楚家军启程北疆吧。”
楚惜芷低低应了声是,再叩谢圣恩。
离开金銮殿回到东宫。
看着门匾上镀金的两个大字,楚惜芷的思绪恍惚回到了从前。
七岁那年,顾清鹤一身白衣牵着她走进这扇高门。
他说:“惜芷,以后皇宫就是你的家,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十三岁她来葵水,顾清鹤卷携风雨匆匆赶来,拿着汤婆子为她捂了一夜的肚子。
十四岁他们在回京路上遭遇刺杀,顾清鹤以身护她,用后背挡住密密麻麻的箭袭,险些丧命。
他高烧昏迷不醒三天三夜,她便三叩九拜爬了999层台阶,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为他求来一串佛珠报平安。
她以为他心里也有自己。
直到十五岁及笄那年,她趁着醉意爬上的床榻偷亲了他。
顾清鹤大发雷霆:“楚惜芷,我是你兄长!你这是大逆不道!”
“算了,你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今日的话我只当没有听过,以后不许再提!”
楚惜芷才知道,他对她从无男女之情。
可她还是没有放弃,从不再唤他兄长开始,到给他亲手熬制并蒂莲花羹传达少女心意,到给他绣鸳鸯荷包表露肆意张扬的爱意。
甚至每一年生辰,她都要对他表明一次心意,以证明她的真心。
可顾清鹤却对她越来越疏离冷淡,甚至不再踏足她的院子。
一个月前,楚惜芷用父母的多年军功换来一道赐婚圣旨。
但还没告诉顾清鹤,顾清鹤痴恋太傅之女白婉婉的事就在满京城传遍了。
他带着白婉婉去玉灵山看漫山遍野的鸢尾花,去琅琊山捉成千上万萤火虫做了灯笼。
他把全京城所有女子想要的浪漫统统给了白婉婉。
还有从前那些独属楚惜芷的偏爱和柔情,也都全给了她。
而真正让楚惜芷死心的是昨夜,她去找顾清鹤,却看到顾清鹤将白婉婉压在合欢树下,唇齿交缠,难舍难分。
那一刻,她十年的喜欢碎裂得彻彻底底。
她放弃了,她不再爱了。
回到西院,楚惜芷将曾经顾清鹤给她描画的所有丹青全部找了出来,然后扔进了火中。
看着燃烧的火苗,她深吸口气,缓缓吐出。
大梦已醒,天大地大,往后她一人观看,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