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鹿城研究所。
已是深冬，空中飘着细细雪粒。
郁颜娩找到严工：“恩师，我想好了，随您一起加入上海科技研究院的核心项目组，浮舟沧海，立马昆仑。”
瘦老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片，目光如炬。
“颜娩，一朝加入核心队，一生科技人，你此生都要承载着一个名族的强国梦。”
“你甚至要做好‘头悬梁，锥刺股’的毅力，以及不为人知的保密性。”
“成，你就是英雄，失败，你就将像你父母，像无数先辈那样，只能成为一个无名之辈，连名字都不被大家知道……”
成为像父母一样的无名之辈，甚至名字都不被世人得知……
郁颜娩眼眶微微泛红，挺直了脊背：“女子也当有凌云志，我愿意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好，你先回去好好准备，15天后，欢迎你的报道。”严工眼里都是欣慰。
郁颜娩点头，告别恩师走出了研究所。
雪已经停了，一束泛着七彩的阳光照在身上，她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回到大院，郁颜娩打开门，目光触及到沙发上那抹闭眼沉思的绿色身影时，一愣。
听见动静，厉衍岫睁开了眼。
如墨的眉宇间，有几分冷意。
“厉临……”郁颜娩唇瓣嗫喏着，改了口“小叔。”
两人即使结了婚，厉衍岫也不准她叫他的名字，更不准她叫他“老公”。
只让她和从前一样，称呼他为“小叔”。
“去哪了？”厉衍岫声音冷然。
郁颜娩换下湿掉的鞋子，走进后垂眸回：“去恩师那问了些专业问题。”
“你还在撒谎！”
“啪！”的一声，十几张用公文纸写的信件被丢到郁颜娩的面前。
厉衍岫声线低沉发冷：“你控诉我长期没有给你性生活的信，都寄到军区了，郁颜娩，你简直越来越荒唐了！”
郁颜娩看到那些熟悉的信，眸子狠狠一颤。
厉衍岫，鹿城军区团长，而立之年。
厉郁两家是世交，老一辈在他们出生前就双方定了娃娃亲，可厉家是老年得子，厉衍岫出生就变了郁颜娩的小叔，婚事便就此作罢。
可郁颜娩就是喜欢厉衍岫。
她大胆告白，热烈追求，无畏地跨越和厉衍岫身份关系的这道禁忌之门。
十年前父母病危，厉衍岫才松动，在她父母病床前承诺，会照顾她一生。
郁颜娩以为，他们的爱情战胜了世俗伦理。
可结婚五年，厉衍岫都没有碰过她。
为了和厉衍岫把夫妻关系坐实，郁颜娩干了许多荒唐事。
一年前，借着送饭的由头，当着全军区战友的面亲他，结果被训斥了三千遍。
半年前，她半夜穿着小衣钻厉衍岫的被窝，结果被被子捆成蚕蛹，丢回房间。
三个月前，厉衍岫三十岁生日，她灌醉了他，跨坐在他腰间，想要脱掉他那身严谨军装，破了他的雄身。
谁知，厉衍岫意志坚定，愤怒推开她：“郁颜娩，你知不知羞的，竟敢引诱我做这种畜生事！”
到现在，郁颜娩都记得，厉衍岫那双瞪着她的猩红眼眸。
从那天后，他们的关系就不复从前。
厉衍岫遇到她，就像法海遇到蛇妖，防她就像在防着一个女流氓。
而这些控诉信，她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犯糊涂写的。
“颜娩，还要我说几次，有些事情不能也不会发生。”
厉衍岫严峻的声音让郁颜娩猝然回神，她扯着唇，问出了这些年来的疑惑。
“既然不能发生，那小叔为什么要娶我？”
空气随着这话，陷入冷凝。
许久，厉衍岫才出声：“婚姻和性是两码事，我答应过你父母要照顾你一辈子。”
郁颜娩心尖一刺。
原来是这样。
厉衍岫娶她，和爱情无关。
看着她发白的脸色，厉衍岫冷峻的脸色柔了下来：“颜娩，事不过三，再有下次，我会重新考虑和你的婚姻关系。”
接着，他薄唇紧抿，从一旁拿出一盒蝴蝶酥给她。
“我也希望你能明白，除了爱欲我不能给你，其他还和从前一样。”
“早点睡，我回军区了。”
厉衍岫走了，郁颜娩没有打开那盒蝴蝶酥。
外面又飘起雪，她嘴角盈着笑。
“小叔，会和从前一样的，等这场冬雪停，你就自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