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被押送出京那日,裴珩将那位守寡的昌平郡主接进了侯府。
他披着玄色大氅踏入我的院落,眉梢沾着初雪:
「三日后,本侯要迎玉姝进门。」
「她刚丧夫,你多担待些。」
雪粒子扑在窗纱上沙沙作响。
圣旨才下不过两个时辰。
他连父亲的囚车都没目送完。
我攥紧袖中密信,那是父亲门生冒死送来的流放路线图。
「随侯爷安排。」
反正五日后,我就要扮作流民混进押送队伍。
裴珩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他修长指节叩在檀木案几上,忽然冷笑:
「你倒是比从前识趣。」
案几上搁着昨夜未收的狼毫笔,墨迹洇透了《九域志》里岭南那页。
那是他去年生辰,我翻遍古籍绘制的瘴气分布图。
如今倒成了笑话。
待他拂袖而去,我掀开床板暗格,取出一卷泛黄婚书。
「武宁侯裴珩自愿与沈氏女缔结良缘」
落款处朱砂印泥鲜艳如血。
可若是将婚书对着烛火细看——
夹层里藏着的,分明是他当年醉酒后写的放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