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景川体谅我教子辛苦,提议将我儿子过继给多年未孕的主母。
直到我在门外听见孟景川当初纳我为妾,不过是因为他舍不得让他的青梅受生育孩子之痛。
儿子跪在侯府主母膝前,指着我骂:“我才不是你儿子,你一个妾室不配做我的母亲!”
后来,我身患重病被他们丢弃到乱葬岗。
再睁开眼,我恢复了幼时的记忆,原来我是当今陛下失散民间的亲妹妹。
1
听到书房里孟景川和孙卿卿的话,我犹如五雷轰顶般地愣在原地。
“侯爷,妾身这两日胸口总是闷的慌,是不是现在苏黎的八字克我呀,我好害怕。”孙卿卿娇嗔道。
“有本侯在,卿卿别怕,当初本就是因为苏黎的八字更适合替你生育,我才纳她为妾,如今她会伤害到你,我找个理由赶走她便是。”孟景川将孙卿卿搂在怀里安抚,语气极其温柔。
孟景川的话像刀剑一样直插我的心底,让我难受得快喘不过气来。
我以为孟景山是真心爱我,没想到他竟是舍不得让孙卿卿受生孩子之痛,才纳我为妾。
我垂眸看了眼手里的平安福,两行泪水止不住流下。
这是我担心他常年征战沙场,为显虔诚,跪满千阶才为他求的平安福。
我自嘲一笑,我多年来对他的深情付出恰似笑话,换来的竟是这般残酷的真相。
“青天白日的,你在这里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儿子翰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书房的门被孙卿卿打开,孟景川表情一愣,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儿子接下来的话打断。
“父亲,我刚刚看见苏姨娘一直鬼鬼祟祟在门后偷听您和母亲讲话。”
翰儿虽是我从小带大的,但他却不喜欢与我亲近,总是跟主母孙卿卿更亲近些。
孟景川看着我冷声道:“没错,事情就是你听到的样子,我娶你不过是为了让你替卿卿生下翰儿。”
“现在你既然知道了真相,就安心呆在侯府做好你一个妾室该做的,好好伺候卿卿和翰儿。”
我和孟景川相识于战场,他对我一见钟情,发誓说虽然纳我为妾,但一定会像妻子一般珍视我。
我自知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他镇国侯的身份,但只要他待我真心,做他的妾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初进侯府他也确实做到了待我如妻子一般,可待我生下翰儿后,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来看我,只是一味的陪着他的青梅孙卿卿,也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心中的百般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我看向站在孙卿卿身边的儿子,“翰儿,我才是你的母亲啊,你为何总是对我这么冷淡。”
“你对翰儿严厉,大冬天的还让他早起用功读书,连火炉都不为他添一个,他怎么会和你这么恶毒的人亲近。”孙卿卿一脸嘲讽的看着我道。
冬日严寒苦读虽然辛苦,但我特地天未亮早起将房间提前熏热,好让翰儿能够专心读书。
再加上翰儿最近总是去孙卿卿那里吃些上火之物,若是再用火炉恐怕会伤他身子。
我想和翰儿解释事情并非是他想的那样,可话刚到嘴边就被他打断。
“我才不是你儿子,你一个妾室不配做我的母亲!”接着他蹲下身跪在孙卿卿膝下,“你看清楚了,这才是我的母亲!”
2
眼前这个五岁大的孩子看我像是看仇人一般,而我的丈夫孟景川坐在那里面色冷硬,毫不动容,仿佛我本就该被如此对待。
多年的付出被轻视,我忍不住大声道:“翰儿你是为娘怀胎十月生的啊,我辛苦照顾你到现在都不算数的吗?”
“哼,说得好像我欠了你一样,生我养我本就是你这个妾室该做的,更何况你总是苛待我,我才不要做你儿子!”
我怀胎十月生下他,日夜照顾,对他严厉几分,却抵不过孙卿卿对他的宠溺,可殊不知这宠溺过头,终有一日会害了他。
丈夫的欺骗,儿子的叛逆,让我觉得自己在这侯府就是一个孤零零的人,我伤心的离开了书房,一个人呆在房中除了请安,皆闭门不出。
直到这天,侯府邀请京都的达官贵人到府中赏梅,翰儿急冲冲的闯进我的房间,十分开心。
“母亲,前几日是我不懂事,府中梅花盛开,你一个人在屋里一定闷坏了,和我一起出去吧。”
我浑身一颤,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听到翰儿叫我“母亲”。
见我还在犹豫,他又开口催促,“是父亲让我来请你过去的。”
我同他一起去到了宴会上,众人皆一脸鄙夷的看着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仔细脏了这些梅花!”孟景川拧着眉,声音带着点怒意。
我朝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是翰儿和我说侯爷请我过来,我这才过来的。”
“噗嗤!”孙卿卿捂着嘴笑出了声,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我一遍,鄙夷之色毫不掩藏。
“就你?也配侯爷他请你?”接着她偏过头,“翰儿,你告诉大家侯爷他有没有让你去请她。”
儿子摇了摇头,一脸诚恳。
我愣住,下意识反驳,却被孙卿卿叫人按住当众扒下我的衣服。
我的内心伤痛无比,没有想到刚才翰儿叫我母亲竟是为了和孙卿卿一起联起手来故意羞辱我。
好啊,好的很,这就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好儿子。
我双手难敌四手,很快便被他们脱了只剩一件里衣,可孙卿卿还是不死心催促下人要将我最后一丝脸面都扒下去。
孟景川表情平静就站在一旁看着我被人欺凌,仿佛和他毫不相关。
我死死抓着最后一件衣服哭的泣不成声,女子的名节是何等重要,而今天我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孙卿卿羞辱至此!
3
我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孟景川,哭得泣不成声:“侯爷......那年在战场时你说过,你会永远相信我的。”
他说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会相信我,不会让人欺负我。
孟景川目光短暂的在我身上停留了三秒,似是回想起了他当初对我说的誓言,面上闪过一丝犹豫。
这时孙卿卿连着咳嗽了几声,一副虚弱的样子,“侯爷,我看苏黎穿的衣服破旧不堪,特意让人给她换下衣服,她非但不领情,还......”
她越说越激动,忽然晕倒在雪地上,孟景川焦急地将她抱在怀里,随后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
“苏黎,你不过是个替卿卿生孩子的贱妾,若是今日卿卿出了什么事,本侯绝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我被下人一路押着来到孙卿卿的院子,我罚跪在院中,雪花一片片落在我的身上。
亏我方才还以为孟景川会念在多年来的相处,对我怜惜几分。
可惜,他早已一颗心都扑在了孙卿卿身上。
没过一会,我的头发上挂满了冰霜,寒冷刺骨的感觉很快蔓延到整个身体,止不住颤抖。
我一抬眼便能透过窗户看到孟景川坐在床边照顾孙卿卿的样子。
曾几何时,孟景川也如现在这般如此像紧张孙卿卿一般紧张我。
那是我刚生下翰儿的时候,孟景山坐在床前不分日夜守着我,亲手喂药给我。
他说,他会好好护着我,说我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会和我一起抚养翰儿长大。
可现在房间内,孟景川抚摸着翰儿的脑袋叮嘱道:
“翰儿,苏黎只不过是生下你的工具,你的母亲只有卿卿,知道吗?”
翰儿朝孟景川行礼,“父亲放心,儿子一直记得您跟我说的话,我是绝不会和外面那个女人有任何牵扯的。”
孟景川满意的点了点头,牵起孙卿卿的手她哈气,又叫下人再抬了一个火炉放在孙卿卿旁边。
我自嘲一笑,原来翰儿如此对我忤逆也有他孟景川的一份,他真真是将孙卿卿放在心尖上。
生怕将来翰儿与我关系亲密,从小便一直叮嘱翰儿孙卿卿才是他的母亲。
我身体实在被冻僵了,“噗通”一下栽倒在雪地上,我艰难撑着地跪直身体,孟景川站在窗户望着我面色煞白的样子,声音平淡道:
“不过就是罚跪,生孩子的痛你都过来了,这点痛对你来说算什么,真是矫情!”
我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泪水流下也被冰封,而我身体上的痛远远比不上孟景川给我带来的伤害。
我真是傻,竟还以为他心里曾有过我,直到今日我才彻底明白他从未爱过我,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替孙卿卿生育的工具。
孟景川的所做所为就如这漫天冰雪,直直刺进了我的骨髓,狠狠地冻结了我对他最后一丝念想。
4
约莫到了凌晨孙卿卿终于醒了,我才被人抬着丢到我住的破败小院里。
我哆嗦着双肩赶紧裹起轻薄的被子,我试着用双手揉搓手臂,然而我的手指僵得没有知觉,每一个手指都仿佛成了冰簇。
房门在这时突然被暴力推开,孙卿卿和翰儿一摇一摆的走进来,孙卿卿摆了摆手,对我笑道:
“这么冷的天,妹妹一定冻坏了吧,姐姐我给你拿了一床厚实的被褥。”
身上的薄被子被下人扯走,一床厚实又重的被褥朝我的脸面砸来,我刚将蒙面的被子拿开,翰儿拎起一桶冷水直接泼到我脸上,瞬间将我连着被子浇湿。
翰儿将水桶随意丢在地上,拍了拍手,露出无所谓的笑容:
“呸!活该,谁让你把我母亲今天气晕倒了呢!”
说完,他拉起孙卿卿的手,指着床上湿漉漉的我道:“儿子已经替母亲报仇了,这里好脏啊,我不再看到她了。”
孙卿卿笑得合不拢嘴,嘴里夸着翰儿,“我的翰儿真乖。”
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居高临下看着我:“苏黎你看清楚,在这侯府你永远只是一个替我生孩子的物件,可以被侯爷随意抛弃,就连你亲生的儿子也嫌弃你!”
“我同景川的从小长大的情义是你没法去改变的,就如同我是侯府高高在上的主母,而你只是连个下人都不如的小妾,你永远比不上我,永远!”
为什么,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我好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会相信孟景川的鬼话,答应做他的小妾!
胸口传来的剧痛越发强烈,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当年孟景川被敌军围困,为了救他我替他挡住一箭,幸好我的心脏天生与别人不同长在右侧,才没有性命之忧活了下来。
可我也因此落下了病根,每到天寒时都会剧痛无比。
夜里,我身上一会冷,一会热,冷的时候我牙齿打战,咯咯作响,热的时候我也牙齿打战,连呼出的鼻息都是灼热的。
头昏沉沉的要命,恍恍惚惚中我仿佛看到自己住在一间金光闪闪的房间里,身边还有好多穿着华丽的人围着我笑。
我知道我是快要不行了,不然我怎么会看到这些,希望我下辈子能够投到一个好人家,父母疼爱,不要再像这一世一样孤苦无依,任人欺凌。
我眼皮沉重的抬不起,喉咙处犹如被火烤,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人暴力推开。
我使劲抬起眼皮,却只能透过一条微缝看到来人是孟景川。
耳边先是听到翰儿十分愉悦的声音,“千盼万盼她终于要死了,终于不会有人再让母亲你不开心了。”
“这个外人终于不会再碍着我们一家三口了!”这是孙卿卿的声音。
最后是孟景川嗓音低沉,漫不经心的语气。“真是碍眼,还快把她丢去乱葬岗。”
我被下人摇摇晃晃的抬着走,耳边传来山里的狼叫声,两个下人被吓得还没到乱葬岗就将我丢在半路跑了回去。
高热已退,我再次睁开眼,我恢复了幼时的记忆,原来我是当今陛下失散民间的亲妹妹。
救我回来的大夫告诉我,他今天上山采药,看到镇国侯孟景川带着手下围满了整座乱葬岗,甚至将山上的野兽全都剖开了腹部,说是要找他妾室苏黎的尸体。
5
孟景川连着三天三夜没合眼,不顾下着暴雪,跌跌撞撞在乱葬岗寻找我的尸身。
他苍白着一张脸,眼眸红得似血,手不断地往雪里抛开,唇上血色褪尽。
孙卿卿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几次三番来劝他回去,都被他厉声吼走。
我听到孟景川派人满山找我尸体时,内心没有半点波澜。
镇国侯府的事情已经和我再无半点关系,现在对我来说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我走出药店穿过一条街,在市集揭了花重金寻找公主的榜,“我就是陛下流落民间的妹妹。”
随后官兵将我带入皇宫见到了陛下,我跪在地上,听着陛下询问我。
“你如何证明你是朕的妹妹。”
我抬起左手,拉开袖子手腕处漏出一朵梅花胎记,高烧退去后,我想起了幼时的种种。
先帝逝世时,孽贼平昌王攻入皇宫与陛下争夺皇位,平昌王虽然落败,但我也被反贼掳走不知所踪。
我流落在民间学习医术被孟景川看中我的医术带入军中,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陛下看到我手上梅花胎记露出的那一刻,激动地朝我走来,眼里露出欣喜若狂。
“皇妹真的是你,都是皇兄不好,让你流落在外多年吃了不少苦!”
“快和皇兄说说这些年有没有人欺负你,皇兄替你收拾他们!”
我并没有和皇兄提起镇国侯府的一切,只是和他说了许多民间的趣事。
我知道皇兄十分疼爱我,但我不想让他担心我,而且孟景川他们三人对我的伤害,我要亲自还给他们。
从前是我太傻,太懦弱,才会让他们欺负成那般。
皇兄说要为我设一场庆祝我回来的宴会,并册封我为永乐公主。
而在上山采药将我救回的那个大夫也收到了嘉赏。
我刚走出殿门便看到孟景川穿着朝服迎面向我走来,他面容憔悴,看上去消瘦了不少。
6
孟景川站在那里,身体微微颤抖,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他眼睛瞪大,目光炙热,就在我和他擦肩而过时,他一把死死拉住我的手臂。
“苏黎......你还活着!”
我用力撇开他抽出手臂,冷冷道:“放开。”
孟景川仍死死抓住我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苏黎,我错了,失去你以后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你回到我的身边好不好,我一定会好好对你,还有翰儿......”
我被他吵得不耐烦,打断他的话,冷笑出声:“孟景川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觉得你想要我的时候低声哄我两句,我就会和从前一样原谅你。”
“还有孟景川,你的妾室苏黎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当今陛下的妹妹,永乐公主苏黎,若是下次你还知乎我的名讳,别怪我不客气!”
孟景川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口里念叨着“你就是陛下刚找回的妹妹永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