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爱情是相互成就。
所以任由顾酌铭署名我的科研成果,拿走我的商业计划书。
直到为救他失去双腿,孩子保不住时,医生打电话让我联系家属。
只听到嘈杂的背景音里,温婉可人的小女人在他怀里嘤咛,顾酌铭冷嘲热讽:
“苏向晚的科研成果勉强能看,计划书早就被我扔碎纸机里了。”
“这下没了腿,看她还敢不敢做什么女强人的白日梦。一个女人,就只配乖乖依附在我身边,待在家里生孩子。”
1
顾酌铭打电话时,清宫手术刚刚结束。
我躺在病床上,小腹扁平,双腿空荡荡的。
男人的声线和手术前那通电话如出一辙:“晚晚,你刚才给我打过电话?”
我眼神失焦,但下意识地否认:“我刚才按错了。”
顾酌铭像是松了口气。
“行。我这两天工作忙,没去看你。就是没了腿而已,以后我养你,没事。等你以后给我生个孩子——”
是啊,顾酌铭都不知道我怀孕了。
他每天逼着我,用各种姿势,就是为了让我怀上孩子。
我摸着已经扁平的小腹,眼泪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你在哪,我想去找你?”
顾酌铭斩钉截铁拒绝了我。
“小柔陪我见客户,你别来了。柔儿以前被两个残废猥亵过,对你们这种人害怕。还有,你现在这个样子,吓到客户会影响公司形象。”
2
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对顾酌铭言听计从。
但那通电话像把刀子插进我的心脏,我迫切想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那么爱我,怎么舍得跟我说这样心狠的话。
我不顾医生阻拦打车去了私人会所,甚至在出租车上化了妆。
顾酌铭总抱怨我是只知道埋在实验室里灰头土脸的土妞儿,不知道打扮。
轮椅刚进会所,扑面而来的酒气和烟味就让我胃里直犯恶心。
“啊!”林柔尖叫着扑进顾酌铭的怀里,颤抖着手指向我:“酌铭,她......她是谁,她怎么进来的?”
她声音带着哭腔,没认出我,仿佛我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也难怪。
此刻的我,瘦削得皮包骨头,哪有往日科技天才的风光。
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惊讶、嫌弃、厌恶、嘲讽。
我坐在轮椅上,双腿空荡荡的,像个怪物一样暴露在众人面前。
3
顾酌铭皱眉,语气不耐烦:“晚晚,你现在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让你别来吗?”
他藏不住嫌弃。
林柔从他怀里抬起头:“酌铭,你别怪苏姐姐,她可能只是太想你了......”
一圈儿男人笑起来,看着我的眼神不怀好意。
曾经学术圈的天之骄子,如今狼狈成这个样子。
顾酌铭面子受不住:“苏向晚,你非要让我难堪是吗?”
他生气了。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话没说出口,林柔端着酒走过来。
她眼身挑衅:“苏姐姐,既然来了,就喝一杯吧,别让大家扫兴。”
我下意识摇头:“我不能喝酒。”
“苏向晚,别给脸不要脸。”顾酌铭声音冷得像冰。
我抬头看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不知道我流产,难道也不知道我双腿截肢吗?
还是,他就想通过在众人面前贬低打压自己的妻子来获得成就感。
林柔这时“不小心”碰了一下我的手,酒水洒在空荡荡的裤腿上。
她惊呼一声,满脸歉意去擦:“对不起苏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小柔,不用擦了,反正她也不用裤子。”
4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有人起哄:“苏小姐,你们搞学术的就爱端着。你喝酒,我们今天就跟顾总签约合作,喝个酒而已,难道能有你替顾总挡卡车难吗?”
顾酌铭脸上闪过一丝怪异:“行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就是这样,别的女人会的陪酒作好,她一点做不来,也不知道清高什么。”
我攥紧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刚刚流产后的身体,根本受不住。
我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出来,沾在裤子上。
林柔惊呼一声:“服务员,快过来!脏死了......”
顾酌铭皱了皱眉。
我听到有人嬉笑:“真是丢人现眼。”
但我浑身无力,瘫在轮椅上,眼泪无声滑落。
5
我被会所的保安推了出去,冷风一吹,清醒了些。
保安可怜我,把我送回家,我这才发现门锁已经换了。
我掏出手机想给顾酌铭打电话,却发现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每次他生我气的时候,都是这样。
助理的电话也打不通,我又在台阶上,轮椅下不去。
真是可笑,苏向晚,你活了二十五年,科研成果孵化无数,竟然落得无家可归。
我在门口等了一夜,顾酌铭没有回来。
第二天醒来我发了高烧,接到顾酌铭的电话。
“你在哪?来公司一趟,半个小时后战略会议,上次从你那拿的数据报告我团队的人理解不了,你待会来和合作方解释。”
我拖着高烧的身体赶到公司,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顾酌铭端坐在主位:“苏向晚,数据报告是你做的,你来解释。”
我在众人凝视双腿的眼神中,强撑着精神,打开文件,却发现数据被篡改了。
我抬头:“这数据不对,有人改过。”
林柔轻笑一声,嘲讽:“苏姐姐,你不会是想推卸责任吧?这可是你亲手做的报告呢。”
我攥紧拳头:“这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顾酌铭皱了皱眉,这次合作很重要。
“向晚,别找借口了。合作方的时间很宝贵,你赶紧解释清楚。”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可高烧让我的脑子一片混沌。
合作方的人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顾总,你们公司就是这样对待客户的吗?让一个残疾人来完成这么重要的数据。”
我想要解释,是因为整个公司除了我根本没有人解决得了这个数据。
顾酌铭已经站起身,对合作方道歉。
“抱歉,今天的会议先到这里,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6
会议结束后,顾酌铭把我拽进了杂物室。
顾酌铭按住我的肩膀:“晚晚,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满是绝望:“数据真的被人改了!”
他呵斥:“数据是我从你实验室里直接拿来的,除了我根本没人动过!你不是天才吗,一个数据都解释不了,还天天做女强人的梦!”
“你是不是自己残疾了,心理阴暗就想毁掉公司?”
我的思维一瞬间受到冲击:“顾酌铭,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力气越来越大。
“你是比我天赋高一点,那又怎么样?苏向晚,你只是一个女人,现在你是一个残疾的女人,除了我没人要你,你最大的价值就是依附在我身边,帮我解决问题,好好生孩子......”
我越来越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爱情,梦想,尊严,一瞬间被碾得粉碎。
我被关在杂物室里,四周漆黑一片。
灯光开关很高,坐在轮椅上的我根本够不到。
顾酌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苏向晚,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我拼命拍打门板,哭喊着:“不要关我!”
良久,林柔的声音响起。
“苏姐姐,女人呢,不要太强势。酌铭哥那么喜欢你,你就应该好好服侍他。天天没事不是数据就是实验,不解风情。”
她轻笑着:“你是不知道酌铭哥每次生了你气来找我都把我折磨得多疼......”
黑夜里,我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却只能呜咽出声。
7
顾酌铭知道我怕黑,怕封闭。
那是因为大学实验室的一次意外。
那天我算出了一个核心数据,记录完后在实验室打扫卫生。
突然,实验室就断了电。
窗户外的几个绿光闪着,阴森森的,我吓得往门外就跑。
但是门竟然被反锁了,手机也不见了。
我大声哭喊着,求人来救救我,毫无作用。
泪哭干了,嗓子也喊哑了,我蜷缩着身体战战兢兢度过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师兄发现了我,将高烧的我送去了医院。
等我病愈出院后,顾酌铭的团队也算出了那个核心数据,并完善了实验成果。
那时候我真得为他高兴,凭借那个项目,他拿到了创业的第一笔资金。
8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迷的,恐惧、高烧,让我在昏迷前想明白——
过往的一切美好都是虚无的,我必须离婚。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家里床上。
顾酌铭端着粥,语气温柔:“怎么不告诉我你发烧了。”
仔细想来,只有我在生病脆弱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温柔。
大概是因为这时候的我,才能满足他大男子主义的保护欲。
他伸手把我的头发理到后面。
我不动声色地别开脸。
他手一顿:“幸亏我舍不得你受苦,回去看了你一眼,不然你都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怎么,生我气了?”
我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冷清:“顾酌铭,我们离婚吧。”
他噎了一下,脸色怪异,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要和我离婚?向晚,别闹。”
我认真地盯着他:“我没闹。”
他脸色阴沉:“苏向晚,你现在这个样子,离了我,还有人会要你吗?”
我心下刺痛,依旧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