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说,我是个傻子,又是个结巴,她很放心不下我。
于是,她去世前,硬生生拖着病体,赔上一辈子积攒的面子和尊严,替我求了桩好亲事。
吴郡顾氏,清贵之家,祖上蒙荫,福泽子孙,福泽到这一圈小辈就算平生最大的志向是坐吃山空,也得坐个一百年。
我成婚当日,看到了我的郎君。
他面容精致,眉骨挺,眼窝深,低头时,更显得眼睛像刀锋一样利。
我小声结巴:「夫,夫君,君好。」
他本就扯平的嘴角瞬间压了下去。
「她是个结巴?」他极为平淡的语气却让人胆寒。
旁边的家仆连忙跪下,「少爷,您莫气,这门亲事是太老爷亲自定的,违背不得啊。」
他冷笑:「好,我顾应律平生第一次受此屈辱,好,好得很。」
他大步离去。
此后三年,我鲜少见他,就算在家族宴会上坐在一块儿,他也总对我爱搭不理。
但很快,我发现我的首饰总会跑走,甚至跑到丫鬟的头上。
我的绣样总会莫名被刮破,字画也老是被扔到湖里。
我想找府中未出阁的小姐们玩,她们要么称忙,要么托病。
无人愿意和我说话,我只好一个人蹲在院子里玩。
久而久之,我终于听懂了从假山背后泄出来的窃窃私语。
原来「盐碱地」的意思是不能生育。
原来全府上下都在孤立我,只因为我三年无子,是个不受宠爱的主子。
我蹲在草丛里,就算是向来迟钝的心,也被扎得有些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