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鬼市大开,举目望去,灯火不绝,喧闹声遥遥传来。
我独自守在当铺中,略有些困乏。
“我要典当我夫人经商的天分和她腹中胎儿的寿命,交换景优公主双眼复明。”
“不过,千万不要伤及我夫人的性命。”
眼前之人戴着昆仑奴的面具,嗓音低沉。
狰狞的面具下只露出一双如墨的眼眸。
眼神淡漠,修长的手指敲着漆黑的柜台。
他身披玄色披风,又以面具遮面。
不凡的气度和周身的气息,令我一眼认出,此人正是我的夫君——郁知秋。
他今日不是在府衙处理公务,为何会出现在鬼市之中?
他口中的夫人指的是我,为了景优公主他竟如此狠心待我?
如迎头灌了一盆冰雪,我陡然清醒,却不敢深想。
见我默然不语,郁知秋眼神透露出一丝审视和探究的意味。
“这笔交易,提灯娘娘不做吗?”
“人人都说,长生当铺万物皆可典当,童叟无欺。原来是徒有虚名?”
我勉强按捺住下种种的疑惑,轻轻点头:“客人说得不错。”
“不过,这契约一旦签下,不可更改。你需提供一件尊夫人的信物和她的生辰八字。”
郁知秋一愣,踌躇一会儿才说:“我与夫人是贫贱夫妻。她颇有经商才华,开了一家绣馆,供我考取功名。她爱我至深。这是我们定情时的信物。”
我越听越心寒。
他口中所述之人与我分毫不差。
郁知秋于袖中摸出一支白玉兰簪,搁置到柜台上。
莹润的白刺得我眼睛生疼。
这正是郁知秋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三日前,他于床榻上摸着我发间的簪子,温和道:“这发簪颜色有些旧了,我把它拿给工匠打磨一番。”
说罢他轻轻拔下发簪,收入怀中。
那时,我只沉溺于他的温柔和体贴,不疑有他。
我手心微微出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哑着嗓子勉强道:“她的生辰八字是?”
郁知秋长叹一声,垂下眼眸:“她无父无母,自小由亲戚家抚养长大。我派人查过她的身世,生于乙亥年,癸卯月,丁亥日。具体时辰未知。今年已有二十六岁。”
我整个人恍若被大锤抡过,心被击得粉碎。
身世和生辰八字一字不差。
郁知秋竟然对景优公主情深如此,不惜拿我和腹中骨肉来典当?
我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脑海中还回想起他得知我怀孕时的喜悦。
他说:“不论是男是女,一定像你聪慧明达。我已为孩子取好名字……”
我难以把他与回忆中的人联系起来。
自从郁知秋时常提及景优公主时,我就该察觉,他已移情别恋。
“提灯娘娘?”郁知秋见我出神,忍不住出言提醒。
人皮面具下的我早已四分五裂。
我僵硬地点点头,将柜台上的契约和笔墨推给郁知秋:
“签下契约,七日后,你会得偿所愿。”